新春走基層·記者體驗360行|1200公里！累并幸福著——新華社記者跟大貨司機夫婦一起回家

在春運返鄉(xiāng)的大軍中，孔令建夫婦是最不起眼而又比較特殊的兩位。今年49歲的孔令建是貨車司機，開貨車已經(jīng)20多年，妻子王艷青從2016年開始跟車跑貨，算起來也有9年多了。

  1月13日晚，在杭州市，孔令建和妻子王艷青駕車行駛在拉貨的路上。新華社記者 陳曄華 攝

2018年，記者曾經(jīng)跟拍過孔師傅從浙江杭州往返湖北麻城跑車的一路艱辛。7年過去了，這對“卡哥卡嫂”依舊在路上奔馳，如今他們的生活和工作已經(jīng)發(fā)生很大變化。

孔師傅的大女兒已結(jié)婚，兒子參軍當(dāng)兵，小女兒考上了大學(xué)，一家人和和美美，各自忙碌工作、踏實生活。在新春來臨之際，記者前后用10天時間，再次跟車拍攝夫婦倆。

  1月19日，孔令建夫婦駕駛大貨車行駛在江蘇省宿遷市沭陽縣的205國道上(無人機照片)。新華社記者 才揚 攝

孔師傅現(xiàn)在的卡車是一輛解放J6。13米平板高欄，空車就重達16噸，可裝貨32噸。這是兩年前，他剛花了17萬元買的二手車，所有的車輪和門把手上，都系著寫有“一路平安”的紅色飄帶，飄帶已被一路的風(fēng)雨磨出了毛邊。

為了盡量節(jié)省開支，他們現(xiàn)在一年到頭都吃住在車上，王大姐說：“這輛車就是我們的第二個家，在這個家比在那個家待的時間還長。”

  1月16日晚，孔令建和妻子王艷青在車上吃自己做的晚飯，孔令建邊吃飯邊刷單找活。新華社記者 陳曄華 攝

跟許多“卡哥卡嫂”一樣，駕駛室就是夫妻倆的家。一張簡陋的小床緊緊貼著駕駛座，床邊連放腳的位置都沒有。夜里，夫妻倆只能擠在一起，“湊合著睡”。

1月12日傍晚，記者來到杭州市蕭山區(qū)的一處路邊和孔師傅碰面，孔師傅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熱情地迎了上來。

“這里是我們的根據(jù)地，我們平時就在這兒休息、刷單找貨。”

當(dāng)天是農(nóng)歷臘月十三，再過兩天有的老鄉(xiāng)就要回家過年了。大家正好沒什么事，孔師傅、王大姐和幾位同是貨車司機的老鄉(xiāng)聚在路邊一起包餃子吃。

馬路上車來車往，在路邊支起一口小鍋，蒸騰起生活的希望。他們平時也經(jīng)常一起做飯吃，這樣生活成本最低。

據(jù)孔師傅介紹，現(xiàn)在找貨很方便，每天在手機上刷單就行，跟打車差不多，可以在軟件里看到收取貨的地點等信息。

就是到手的運費比較低。裝卸貨有的時候要半天甚至一天，一單幾十公里的短途運輸，全部跑下來有時需要兩天。平臺的每一單運費要抽取數(shù)十元到幾百元的服務(wù)費，而且油費、服務(wù)費等成本逐年增加，短途貨運費到司機手里也就幾百元。這是很多司機現(xiàn)在面臨的問題。

  1月13日晚，孔令建夫婦駕駛大貨車行駛在杭州市拱墅區(qū)的路上，提前前往第二天要裝貨的地點(無人機照片)。新華社記者 才揚 攝

平日里，孔師傅夫婦主要從杭州往返武漢周邊運貨。臨近春節(jié)，許多工廠已放假，長途貨源不太好找。夫妻倆就每天刷單，找一些杭州周邊的短途貨源，每天滿打滿算最多只能運一單貨，每單掙四五百元，一連干了好幾天。

“過年還有些天，現(xiàn)在能掙就再掙點。”王大姐說。

生活的重?fù)?dān)和靜坐的習(xí)慣讓孔師傅患有嚴(yán)重的痛風(fēng)。他身體佝僂，走路緩慢，手上關(guān)節(jié)處布滿了痛風(fēng)石，每時每刻都承受著痛苦。由于他無法爬上車斗，所以裝貨、卸貨這些活兒都是王大姐一個人干。

  1月13日，孔令建和妻子王艷青在杭州市余杭區(qū)的一家企業(yè)裝運捆扎貨物。新華社記者 陳曄華 攝

孔師傅主要負(fù)責(zé)開車。開車時，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煙;停車休息時，他就坐在車上不停刷手機，找尋著下一個可能的運單。

離春節(jié)越來越近，一起跑車的老鄉(xiāng)都回家了，孔師傅夫妻倆也歸鄉(xiāng)心切。他們的家在河北省滄州市獻縣本齋回族鄉(xiāng)中營村。經(jīng)過連續(xù)多日刷單，1月17日，孔師傅終于搶到一個送貨到家附近的訂單。次日，夫妻倆去裝貨地點，裝了整整一天，傍晚就歸心似箭地踏上了回家路。

貨車司機的生活以四個小時為單位劃分。按規(guī)定，連續(xù)行車四個小時必須休息至少20分鐘。手扶方向盤時，無論白天黑夜，孔師傅雙眼始終注視前方，王大姐就在一旁幫忙，二人相濡以沫、溫暖相伴。

常年在路上跑車，交通事故、運輸事故都有可能發(fā)生，安全是所有大車司機最關(guān)注的。每到一個停車點,王大姐都會拿著鐵棍，挨個敲擊輪胎，檢查是否有漏氣。

從杭州回家全程約1200公里。經(jīng)過一天兩夜的長途跋涉，20日中午孔師傅夫婦終于回到了村里。夫妻倆的小女兒早已守在村口，剛一見面，就立馬撲進爸爸媽媽的懷里，緊緊牽著他們的手回家，臉上洋溢幸福。躺到家里的炕上，疲憊的孔師傅片刻就進入了夢鄉(xiāng)。

  1月20日，回到家中，疲勞的孔令建(左)躺在炕上休息，妻子王艷青還在一旁忙碌。新華社記者 陳曄華 攝

這趟運貨回家之旅看似能拿到4600元的運費，但其實刨去油費、高速費等成本，基本上一分錢都掙不到，“不過總比空車回家強”。

回家的第二天，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簡單美味的午餐，聊起這幾年的酸甜苦辣，聊起孩子們，王大姐濕了眼眶。

“挺幸福的，家里條件比前幾年改善了不少，大女兒和兒子都拿工資了。”

“你們打算跑車還跑多少年?”

“到跑不動為止。”

  1月21日，孔令建和妻子、父母以及小女兒一起吃飯。新華社記者 陳曄華 攝

年后夫婦倆又將奔赴異鄉(xiāng)，開啟新一年車輪上的生活。

截至2024年12月底，中國貨車司機從業(yè)人員在3800萬人左右。這些貨車司機常年奔波在運輸服務(wù)第一線，他們既為自己的生活奔波，也為千家萬戶的生活提供著保障。

“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，這是最重要的。”孔師傅說。(記者才揚、陳曄華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