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到桑葚成熟季，街邊水果攤點已開始上市，買來嘗鮮，當熟悉的味道在唇齒間流轉(zhuǎn)，引起我難忘的回憶。
童年時我用小鐵鏟在家院里栽下一棵桑樹，栽樹的地方土壤肥沃，樹長得特別茂盛，第二年小樹開始掛果。從此，每年冬季，母親把一些癟的和霉爛蟲蛀的豆子浸泡漚爛，把樹根周圍土挖開填埋進去，這樣的有機肥料使第二年結(jié)出的果實又多又大又甜。逐年對它進行修剪，漸漸樹徑長到大茶杯一般粗，樹干超過房檐高，枝繁葉茂的樹冠掩映半個院子空間，伴著小樹成長我也長大了。
沐浴春光，桑樹開始吐芽并伴有花蕊綻放，院子里花香襲人，蜜蜂嗡嗡嚶嚶�；▋褐x了結(jié)出綠色小果實，果實在長大過程中漸漸變成淡紅色，摘一顆放口里咀嚼，酸澀得令人渾身打顫口涎欲滴。4月底5月初暖風吹拂，翠綠桑葉間的桑葚漸漸成熟，由紫紅變?yōu)楹谏�，橢圓狀，圓潤飽滿，猶如無數(shù)顆晶瑩黑亮的小米粒聚在一起，汁液微酸甘甜。
在食物匱乏的歲月里，水果是稀罕品，家里有這樣一棵樹，可盡享口福。桑樹開始掛果時就關(guān)注呵護它，盼望結(jié)出更多更大的果實，滿足我的味蕾。這時，最忌憚狂風暴雨，一場暴風雨洗禮會使很多還沒成熟的果實夭折，地面落下一層，大自然的威力令人無可奈何且痛惜。果實成熟，小鳥會經(jīng)常光顧，它們瞅空飛來啄幾顆，不勞而獲與人爭食，迫使我想出很多驅(qū)鳥辦法，時間久了，聰明的鳥兒識破個中機關(guān)，膽子漸漸大起來，有時令人防不勝防。
桑葚熟了，屬于我快樂的時光。爬到樹上，騎在枝椏間，任意采摘，直接塞入口中吞食，滿口汁液酸酸甜甜，手烏黑烏黑，嘴唇像擦過黑色的唇膏，黑黝黝。樹下，鄰家小伙伴們仰頭張望，候著我的“恩賜”。有時也摘些讓他們分享，這段時間，伙伴們都不敢得罪我，我整天樂滋滋。
浩劫偶有發(fā)生，生產(chǎn)隊在附近有農(nóng)活，眾人都知道我家桑葚熟了，常常以討水喝或上廁所為借口來我家，客氣的人故作驚訝狀，“ 哇，結(jié)這么多桑果，摘幾顆嘗嘗行嗎?”沾親帶故的會毫不客氣，不打招呼直接上樹采摘，鄉(xiāng)鄰鄉(xiāng)親，礙于情面，不得已而隨之。遠處有伸手摘不到的果實，有人干脆把樹枝折斷，一些還沒成熟的果子被丟棄，令人惋惜，實屬無奈，還要佯裝寬容大度無所謂。母親是善良厚道人，不允許我為此事與別人鬧不愉快，有時還讓我爬到樹上摘些下來送給左鄰右舍品嘗，有時主動邀請路過的鄉(xiāng)鄰進院子自己采摘。心想護食，但她的做法贏得周邊人的普遍贊譽，我相信她是對的。豐收年景，能摘上幾十斤桑果。大批果子采摘后，樹梢上還殘留少數(shù)，黑亮碩大難摘到，那是終極目標，我會千方百計設(shè)法把它們弄到手。
這棵樹一直陪伴我度過十幾年快樂時光，帶給我別樣風景和美好心境，得到很多實惠，也讓我從母親那里學到樂于助人的樸素道理。
老房子拆遷，桑樹難免逃過被毀的命運，雖戀戀不舍，但勢不可擋。時過境遷，故園已面目全非， 桑葚熟了，又憶起那快樂的時光。
安徽合肥 李云斌
